陽春氣質院長室
臺北榮民總醫院新竹分院(舊稱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竹東榮民醫院),成立於民國四十四年,一一四年即屆七十周年,是新竹縣歷史最悠久的醫院,占地六公頃,有二十棟樓房,多為民國七十六年起陸續建成,早年的木造磚造瓦房建築,所剩無幾。
醫院在臺三線省道旁,院區方正,坐南朝北。行政大樓在東北角,好似堡壘的瞭望角樓,無怪乎有些民眾稱為軍醫院(醫院舊名倒也相符)。院長室在行政大樓二樓,視野極佳。
踏進竹榮院長室,時光彷彿停滯在三十年前(行政大樓於民國八十三年三月十八日啟用)。房間地板由方型塑膠片鋪成,每片長寬各四十五公分,花色土黃斑駁。房間寬敞,長十米寬六米,一半空間擺十人份沙發桌椅,用以接待外賓;四分之一空間有十人份簡便會議桌椅,供同仁開會討論;餘為辦公區,以玻璃屏風、四斗櫃(長七尺、寬一尺半、高三尺)、電腦桌隔開。
院長室北側與西側窗戶採光良好,通風亦佳,南側中間為嵌於牆壁的書架,兩旁為大型新竹縣與竹東鎮行政區域圖,紙張泛黃,文字模糊。牆壁素色油漆粉刷,歷經歲月,不復昔日純白。在東側牆壁與西側窗戶旁的壁柱上,掛有四幅裱框國畫,橫幅、直幅各二,點綴空白。一畫山:「遠山籠宿霧、高樹影朝暉」;兩畫梅:「疏影冷香」、「溪上寒梅初滿枝、夜來霸月遠芳菲」;一畫松與梅:「松梅迎春」,分別完成於壬申仲春(民國八十一年陰曆二月)、壬申初夏(陰曆四月、兩幅)與癸酉五月(八十二年),落款署名「趙崧坡」與「趙仲奇」,用印包括崧坡、仲奇與敬睦堂。
國畫來歷,早已耳聞係當年趙善燦院長作品。趙院長是竹榮第七任院長(民國七十九年九月一日至八十五年一月十五日),醫院網站介紹:「趙院長性情敦厚、平易近人、風趣幽默,個人擅長書畫,雅稱『文人院長』。任內開辦各項書畫、攝影、插花、舞蹈及合唱團等藝文休閒活動,並定期辦理競賽及展覽,提升院內藝文風氣,落實『醫院藝術化,病房家庭化』。」
看似網際網路時代以前的人士,上網隨意查找,竟然還有一百多個網頁與影片介紹趙善燦前院長,搜尋首頁映入眼簾的是:白袍將軍、愛讀書的白袍將軍、不拿槍桿只救人的行醫將軍、全才學霸的醫生、將軍、畫家。仔細閱讀觀賞,才知趙院長不同凡響,還擔任過金門花崗石醫院院長、陸軍八二九醫院(後稱國軍八一七醫院)院長、國軍八一七醫院(原址現為臺大醫院癌醫中心分院)院長、陸軍衛生勤務學校(現稱國防醫學院衛勤訓練中心)校長,並於民國八十八年埔里榮民醫院(現稱臺中榮總埔里分院)院長任上退休,生平更是傳奇。
趙院長民國二十三年生於浙江省諸暨縣貧苦農家,十四歲時拜別父母,加入國軍,「娃娃兵」跟隨部隊,經江西、廣東,來到高雄。民國四十四年考入「軍醫訓練班」,「八二三砲戰」爆發時,以少尉醫官身分馳赴金門前線,利用餘暇,在地道裡微弱電池小燈泡下念書,五十年考入國防醫學院醫學專科班,接受正規醫學教育與訓練。之後,本島、外島多處調防,逐步升遷。七十年任職聯勤總部(國防部聯合勤務總司令部,101年底裁編)時,獲得郝柏村將軍賞識,再赴金門,成為山洞坑道裡的花崗石醫院首任院長。七十八年底從衛勤學校退役後,繼續於榮民醫療體系服務九年。
趙院長也是被大時代耽誤的藝術家,自幼喜歡藝術,特具天分,五十歲時,重拾畫筆,拜師張大千嫡傳弟子陶壽伯與孫雲生先生,精進畫風。民國八十一年在新竹首度舉辦水墨畫個展,初試啼聲,一鳴驚人,國內外書畫展邀約不斷,趙院長也獲獎無數。
退休後,「明窗閒坐,煮茗獨飲,遠賞奇石,近聞蘭香,書畫為伍,舒我身心」之餘,積極參與中華國際文化藝術交流協會,穿梭兩岸,書畫會友,互訪展覽。
實在難以置信,相隔僅三十年,前輩命運經歷如此曲折偉大,令人肅然起敬。院長室裡,端坐傲骨梅花畫下,戒慎恐懼,更要兢兢業業,努力前行。
【作者速寫】陳曾基,國立陽明醫學院醫學士、德國海德堡大學醫學博士,歷任北榮家庭醫學部主任、研究部大數據中心主任,現任北榮新竹分院院長。
(點閱次數:1334)